著陸何處:全球化、不平等與生態鉅變下,政治該何去何從? | 運動資訊第一站 - 2024年11月

著陸何處:全球化、不平等與生態鉅變下,政治該何去何從?

作者:布魯諾.拉圖
出版社:群學
出版日期:2020年10月07日
ISBN:9789869947718
語言:繁體中文

爬梳晚近全球經濟與生態危機的歷史脈絡
拆解民粹話術,讓政治重新著陸,遏制失控的擴張夢

  ★2020台北雙年展主題用書

  「我們的生活方式沒得商量!」──老布希
  「我們並非在捍衛自然,而是在捍衛自己,因為我們就是自然。」──扎地者(ZAD)運動口號

  ◎難民潮、民粹旋風、貧富不均擴大……為什麼21世紀的第二個十年,人類竟進入了「大倒退」的年代?
  ◎最知名的氣候變遷懷疑論者川普,其崛起的背後反映統治菁英的何種利益與佈局?
  ◎生態政黨為何一直無法把餅做大?公民們又該採取什麼行動?

  上述問題彷彿分屬不同現象,但它們之間其實有著緊密的關聯。

  近50年來的全球去管制化,持續加深國家、族群與階級間的不平等。隨之而來的移民及經濟危機,使民粹領袖趁勢主張收緊邊界。2017年,川普宣布美國退出巴黎氣侯協議,這是史上第一次,「氣候」成為一個政府的核心議題──只是以否認的形式!為什麼支持川普的富裕人士,如此不遺餘力地推動氣候懷疑論?

  原因是,各國統治階級早已意識到,單憑一顆地球,絕不足以數十億人享受「美式生活」,因此他們透過去管制化、瓦解福利國家,拋開扶助弱勢群體的義務,又大肆榨取剩餘的地表資源。為了讓群眾繼續相信現代性的幻夢,氣候懷疑論必須站在舞台中央。

  本書指出,未來的新政治必須和「全球」、「本土」、「離地」等立場區隔。除了指認對手的面貌,本書也診斷生態運動的停滯,是因為落入現代人的某些思考陷阱。對於希望讓政治能真正「腳踏實地」的公民,本書無疑提供了最透徹的指引。

  佳句摘錄
  ■急速加劇的貧富不均、「民粹主義浪潮」或「移民危機」……這三個現象都是在回應地球的反撲。

  ■如果借用《鐵達尼號》的老比喻,可以說:上層階級深知船難真有其事,便霸佔了救生艇,並要求管弦樂團盡量拖長搖籃曲的演奏時間,以便在其他人因船隻過度傾斜而有所警覺之前,趁月黑時分逃之夭夭!
 
  ■川普代表的並非「後真相」政治,而是「後政治」政治。這意思是說,這種政治名副其實地「漫無目的」,因為它否認自己打算居住的世界。

  ■如今不管是布景、後台、幕後,甚至整個建築物,通通都跑到舞台上來,和演員們爭著當主角。劇本全都變了,無法預料相同的結局。人類不再是唯一的演員,但同時,他們又被賦予一個難以擔綱的重要角色。

  ■很長一段時間,建立在煤炭上的經濟讓階級鬥爭能夠有效運作,可是,一旦轉換到石油經濟,統治階級便更容易在鬥爭中勝出。

  ■以伽利略式客體為模型,人們還可以幻想自然為「資源」,並加以利用;但一旦以洛夫洛克式行動者為模型,就沒有人在哄騙自己了。

  ■鮮少有人會為「黑洞」或「磁場反轉」而論戰,提出不同版本的解釋。但按過去經驗,有關土地、疫苗……等臨界區的問題,即便是最小的研究,都會立刻陷入詮釋大戰。臨界區不是一間教室,我們和研究者之間也不只有師生關係。

本書特色

  ◆當代歐陸最重要的思想家、社會理論家拉圖,濃縮畢生論著精華於此書,透過閱讀這本最新的作品,對拉圖數十年來發展的概念架構便能有初步掌握。
  ◆筆法平易近人,針對近幾年歐美的重大社會事件,進行深入淺出之分析。
  ◆作者本身也是2020台北雙年展的策展人,展題與此書主題緊密相扣,同時閱讀此書與欣賞展覽,能夠以不同媒介(文字與圖像)更深刻認識「人類世」的議題。
  ◆書中涵蓋豐富圖解,標定隱而未顯的政治立場及其背後的思考模式,有助於生態運動的支持者深化倡議與論述。
  ◆作者是「科際研究」(STS)研究領域的奠基者,本書同樣融合理科與人文的思考,各種背景的讀者都能在閱讀此書的過程中獲益。

各界讚譽

  吳嘉苓(台大社會學系教授)
  吳瑪悧(藝術家、國家文藝獎得主)

  當地方與全球的界線在現代化進程中逐漸模糊,遊戲規則只讓少數人從中獲益,大多數人在越來越不適宜人居的星球尋找安身立命之所,人類文明何去何從?《著陸何處》關注當代地理─社會新問題,提醒我們看到相互依賴的行動者關係與「在地」的豐富性,把生產轉向生育系統的理解,重新定位理解當代政治的座標系統。──杜文苓(政治大學公共行政學系教授)

  在離地與在地之間,我們與現代性的距離
  為何貧富不均與氣候變遷是同一現象?為何這個現象要用「全球政治」想像與介入?在人歸人,物歸物,任何倡議都似乎帶有特定價值與立場,相互糾結之際,或許我們該翻閱本書,冷靜想想是否一開始我們就陷入現代性的迷思,問錯了問題。
  在縱觀世局,疾呼「著陸」的各種呼籲中,本書提醒我們「臨界區」的重要,召喚的不是政治的世界大同、經濟的穩定繁榮,甚或風險社會下的身心安頓,而是兼具反省與建設,對人類世的周全觀照。它不是盛世危言,不是杞人憂天。著陸,是一種政治態度,對自身的省察與對在地的體悟。
  本書是拉圖直指「我們從未現代過」後,對做為行動者的萬物的邀請。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在離地與在地間執著的你,何不笑納雅言,就地而坐,重新感受周遭,與誰共想共讀呢。──郭文華(陽明大學科技與社會研究所教授)

  拉圖的共享主義宣言,要讓一切建制的穩固基礎煙消雲散,跳脫全球/本土、左/右的二分意識,在階級和實證同樣嬴弱的時代,尋求人與萬物同盟。
  拉圖的蓋婭福音書,要拆毀民粹和帝國偶像,揭穿現代性與政治的虛偽,向各地民族傳播好消息,在末世新氣候體制籌設避難所。
  拉圖的後疫情時代生存指南,瓦解川普謊言、脫歐迷思,宣告洛夫洛克的時代來臨,唯有在地的行動是出路。
  這本書更是充滿了拉圖滿滿的鄉愁,他已經飛行很久了,想要折返、落地,在他的故土,也是他出生的酒鄉,在那裡,把握自己和歐洲的第二次機會。──陳宗文(政大社會學系教授)

  我們需要……一本關於政治行動的描述手冊,以面對被現代進步論與後現代修辭摧毀的殘破家園。
  [本書]像是一項新氣候政治集群實踐的哲學鷹架,協助我們拆解兩三百年來未曾實現過的西方現代計畫,不論是道德、知識、美學、經濟的層面,也協助我們拆解我們內心中的全球化與地方化的自然魔咒,讓生態運動與著重「地理-社會」的社會運動重新接軌。──龔卓軍(南藝大藝術與創作理論研究所副教授)

  拉圖拆解了許多老掉牙的政治範疇,像是左翼/右翼、全球/本土,這些詞彙的意涵在當今的時代已經不合時宜了。
  拉圖的解決方案是多方多面的。廣泛而言,他呼籲重新定位政治地景的方向,以便對應新的爭議輪廓。更要緊的是,只要大家還是以抽象的方式理解「自然」,要動員群眾為了自然而站出來,就是難上加難的事。……維繫人類生命的生物相並非所謂的自然,而是臨界區(Critical Zone)。此外,我們應該承認,臨界區的活動總是政治性的。如此一來,我們才能夠著陸,找到一塊安身立命的土壤。這個建議無疑是一記當頭棒喝。──倫敦政經學院USAPP書評

  這個時代特有的環境和社會經濟危機帶來許多政治與哲學挑戰,這些挑戰正是本書作者拉圖亟欲探討的議題。當前世界面臨的全新處境,點出「現代性」的計畫充滿了矛盾與缺陷,這迫使眾人重新思考,當大地起身反抗時,棲居於其上的人類社會所扮演的角色。
  這本書雖然是本小書,卻有許多洞見,它闡明了氣候變遷帶來的根本性困境:自然不再作為背景、作為人類活動取用的資源;反之,自然重新成為一個積極行動者,主宰著這顆星球的命運。
  許多人們視為理所當然的歷史時刻,《著陸何處》都以生動且令人信服的方式提出疑問。針對充斥矛盾與瑕疵的現代性計畫,拉圖的論證挑釁意味十足,卻又有十足的啟發性。──社會認識論評論(SERRC)書評

作者簡介

布魯諾.拉圖(Bruno Latour)

  巴黎政治學院(Science Po)媒體實驗室榮譽教授。學術生涯早期以科際與社會研究(Science, Technology and Society, STS)的作品聞名,晚近則致力於哲學、生態與其他領域的社會科學研究。著作甚豐,包括《實驗室生活》、《我們從未現代過》、《自然的政治》(Politiques de la nature)、《再組社會》(Reassembling the social)、《激情的經濟學》、《存在模式研究:現代人的人類學》(Enquête sur les modes d'existence : Une anthropologie des modernes)等等。

  拉圖近年亦開始密切與藝術家合作,透過影像、圖像或參與等方式表達理論概念,策展主題包括「偶像破壞」(Iconoclash)、「讓事物公共化」(Making Things Public),以及2016年的「重啟現代性」(Reset Modernity)。拉圖也是2020年台北市立美術館雙年展的共同策展人,展題為「你我住在不同的星球上:外交新碰撞」。

譯者簡介

陳榮泰

  台大化工系、清大歷史所畢業。現就讀法國高等社科院社會人類學學程。

伍啟鴻

  畢業於台大物理系、清大哲學所。現居法國,於高等翻譯學院就讀翻譯學學程。

  以翻譯為志業,並引以為樂。冀以中、西文字根本不同之大前提下,尋索現代漢語的多元性。

  二人與群學出版社合作,主要譯有米歇爾.塞荷《失控的佔有慾》、《寄食者》;布魯諾.拉圖《面對蓋婭》、《巴斯德的實驗室》等書。譯稿賜教:[email protected]

推薦序 此時此地的政治/張君玫
推薦序 地族同盟的哲學鷹架/龔卓軍

第一章 出一個政治虛構的假說:世界爆發貧富不均,與否定氣候突變實屬同一現象
第二章 多虧美國退出氣候協議,總算看清這場戰爭的真面目
第三章 移民問題困擾各國:「被剝奪土地」,一種全新卻壞透的普世性
第四章 「加法全球化」與「減法全球化」截然不同
第五章 支持全球化的上層階級,如何一步步擺脫團結的包袱
第六章 「共享世界」的精神被拋棄,引發對事實的懷疑
第七章 第三個端點出現,挑戰「全球」與「本土」之間的現代性典型定向
第八章 「川普主義」的發明,標示了第四顆吸子「離地」
第九章 標示「在地」吸子,界定地緣政治新定向
第十章 為何生態政治總是跟不上問題的腳步
第十一章 為何生態政治總是難以從左派/右派對立中抽身
第十二章 如何讓生態運動接下社會抗爭的棒子
第十三章 階級鬥爭已轉為地社位置的爭奪戰
第十四章 藉由科學史,一探「自然」概念如何使政治立場僵化
第十五章 左/右對立的現代觀點所施加的「自然」魔咒,非得破除不可
第十六章 行動者世界有別於物件世界,兩者反抗方式截然不同
第十七章 臨界區科學有其政治功能,與其他自然科學絕不相同
第十八章 生產系統與生育系統的矛盾正在加劇
第十九章 陳情書的模型,重拾生活地域的描述
第二十章 為舊大陸辯護

圖片一覽
註釋

 

推薦序

此時此地的政治
張君玫(東吳大學社會學系教授)

  Up above
  Aliens hover
  Making home movies
  For the folks back home
  Of all these weird creatures
  Who lock up their spirits
  Drill holes in themselves
  And live for their secrets

  (Radiohead, Subterranean Homesick Alien)

  2020年全球新冠病毒疫情爆發時,大家都在預測全球化是否會受到重創,我們是否終於來到了一個讓資本主義停擺,社會秩序重整的歷史關鍵點?日常生活的流動或許被打斷了,包括聚會、學校和旅行,但同時,很多潛在的流動反而加速了,尤其是網路的連結、觀念的流通,以及為了終結大流行而加緊腳步的疫苗科學研究,前所未有的各界合作與資訊公開。在Covid-19的時代,各種界線的政治意義變得更加凸顯,十四天居家隔離的政策標示了國界的距離,全球和本土的二元對立早已經不夠用,肉眼不可見的病毒挑戰著人類習於用眼睛追尋的線索。

  拉圖(Bruno Latour)的《著陸何處》(Où atterrir ? Comment s'orienter en politique)(英譯本書名:Down to Earth)法文原版在2017年出版,並從川普當上美國總統並宣佈退出巴黎氣候協定的2016年說起,一個把自己定位在「大加速」時代並自承享盡全球化好處的歐洲學者,想像歐洲可以如何參與我們這座行星的危機政治,他可以重新著陸於怎樣的歐洲並以她為榮。而今,時至2020年,在新冠全球疫情尚未趨緩、美國警察濫殺黑人事件再度引爆抗議、連NBA都宣布季後賽全面暫停的情況下,川普競選連任的活動也未曾停歇。而同樣被疫情衝擊的歐洲上空,依然飄蕩著種族主義和殖民遺緒的鬼魂,仍在早已失去共同方向的迷惘中尋找著陸的所在。

  定位你自己,歐洲不再普世。不要忘記歐洲學者拉圖的邀請,那你呢?你在哪裡?不要只是覆述他的話,回應他,「你想要在哪裡著陸,你願意和誰共同棲居?」

  探問與回答,這是共同生活的基礎,也是我們行星生命圈得以成形的動態反饋迴圈。

  階級政治不是不重要,只是並不足夠,這是過去一個世紀以來社會人文理論的核心爭議,無論是性別、種族、物種、生態及其他政治思路的多元挑戰。同樣地,生態政治不是太政治化,而是不夠政治化。就像拉圖在《面對蓋婭》(Facing Gaia)中所言,生態需要被重新政治化。問題是,怎樣的政治化?什麼是政治?我們需要知道,誰是敵人,誰是朋友,哪裡是領土,我們願意相信什麼,我們想要捍衛什麼,我們來自何處,我們將去向何方。這些提問表面上和傳統「本土政治」看似差別不大,除非我們把許多不可見但隨時在彼此回應的複數行動者包含在政治圈中,開展出複數的生命政治圈,釋放出更多衝撞拉扯的動能,同時連結蓋婭、階級和未來。而未來,只能著陸在此時此地。

  《著陸何處》試圖用更著陸的方式來延續《面對蓋婭》中的政治想像,在所謂左派、右派、中間派等政治僵局之外創造新的語彙和思考。有趣的是,拉圖選擇用數學物理學中的「吸子」(attracteurs; attractors)概念來繪製新的座標。吸子確實是一個頗為恰當的概念隱喻,從上個世紀中逐漸被廣泛使用之後,它就是在談論軌道(orbits)的問題:一條動態流線在穩定系統中會不斷回返的點,或是在不穩定系統中會偏離但終究會回返的點,然後,隨著系統理論的複雜化,它也可以是一組狀態。它可以是動態系統中奇異的吸子,不再固著或限定,它也可以是旋繞出蝴蝶翅膀圖案的混亂吸子。當然,拉圖並沒有要確切援用這個概念,而是將其拉回到日常語彙中的望文想像,吸子,引力的一端,像英譯本中所說的「有吸引力的兩極」(two poles of attraction),或中譯本遵循法文版中強調的「這些詞彙只是方便的抽象用詞」。我想說的是,這類詞彙的跨域改用,本身就已經是一個再度政治化的動作。

  不過,動態系統的拓樸意象確實是拉圖想要重新繪製的。他要在全球(也是球體)(Global)和本土(也是「局部」)(Local)兩個失去希望的政治吸子之外,加入第三個足以連結當下與未來的吸子,「在地」(Terrestre; Terrestrial)。拉圖以「新的政治行動者」(a new political actor)來稱呼這個吸子。其在字根上有大地的意思,就像蓋婭一樣,從不是指稱一整個地球,而是地表上下相對稀薄的幾公里,涵蓋在內的是地質學家稱為臨界區(critical zones)的岩石、海川、大氣等各種動態物質流動、成型、交換與變化之處,以及其中各種有著特定棲地與樣態的豐富生命多樣性,亦即當代科學研究中不斷使其現身的異質行動者、生命觀點和政治力量。

  在蓋婭眷顧的臨界區政治中,生命的疆域不再是人文主義的政治版圖,而是無數行動反饋迴圈中的共同生活圈。一向關心生態並身體力行的讀者可能會問,這樣的政治圖像和生態運動主要的差別在哪裡?在《面對蓋婭》中,拉圖對生態運動的診斷是:沒有敵人的政治是無法運作的。方向感不僅是空間問題,也是時間問題,資本主義永恆的當下呼應著基督宗教文明現代性的時間之箭。在《著陸何處》中,拉圖以吸子的概念隱喻來思考一個新的時間之箭,同時也是政治行動的方向,重新繪製航行的座標。

  「著陸」不會只有一種方式,因為「在地」不會只有一種,也不再是人類物種中心的領土疆界,而是需要不斷「探討」或「研究」的跨物種過程。臨界區的科學研究,如同幾乎所有的科學探討,都早已經是一種做政治的方式,尤其當我們更加意識到並主動去使其現身時,各種生活型態觀點的展露,同時也必然是多重政治觀點的增生。也因此,拉圖強調,關於著陸的討論需要技術,也需要創造,此為當今世界最迫切的任務。我們,早已不僅是人類,但總是仍限縮在人類框架中的我們,需要去知道更多的生命行動者,並且與其一起探討如何實踐在地的政治。

  這個時代的生命政治不會也不應僅限於人類行動者。階級分析中的生產系統依然具有一定程度的重要性,但我們亟須新的概念來包括人類複數生命、人造物、技術物,以及共同棲居在特定「在地」中的多樣化生命政治行動者。拉圖的提議是 système d’engendrement, system of engendering, 關於一切如何被生出的系統。中譯本的翻譯是「生育系統」。我個人偏好更素樸的詞彙,所以容我稱之為「生出系統」。

  在去年的一次訪問中,拉圖表示,生出一詞其實可以同時避開生產(production)和再生產(reproduction)。而且換置了正義問題出現的時刻,不再是出現在產品的重分配之後,而是之前。這是關於生出人和物的初步的、前因的問題,以及此一生出的進行可以如何加以調整,以一種正義的方式。

  在我們的複數生活世界中,以「生出」的概念來加以思考時,似乎標示了在地生命政治的系統性轉向。不同意義的棲居地,不同的物質性,不同的知識論,展露出不同的行動者,複數而異質的有生命物、有感受者、能動者與回應者之間的相逢。所謂「在地者」的意義當然也改變了,更徹底地加以政治化。廣義的地族、蓋婭族、臨界區中的共居者,是如何被生出的,並且不斷生出彼此,成為最核心的政治議題,並將引領各種多重意義的政治,前提是你是否願意?

  時序、空間、物質、生命在迴圈中無盡地動態連結,此為蓋婭。臨界區的生命政治因此也是關於一種新的時間性,正義的問題從一開始就存在,而不再是最後的審判。當你呼喚我,我將不再從另一個時間回答你,我在此時此地,別無他處,即使我化成灰,即使你燃燒著我的化石,我也仍在當下。我們在這裡,從一開始就在。生活不在他方,僅在此時此地,在我們的行星,在我們的島嶼。問題是,你願與誰共有。
 
2020年8月28日,在島嶼台北完稿

第一章 提出一個政治虛構的假說:世界爆發貧富不均,與否定氣候突變實屬同一現象 這篇論文的用意別無其他,只是因為唐納.川普(Donald Trump)當選總統(2016年11月11日),我想藉此機會把三個現象連結起來。儘管許多評論者已指出這三種現象,但他們卻未必看見其中的關連;也因此他們沒能看到,把三個現象放在一起,我們將能得到多麼巨大的政治能量。 1990年代初,柏林圍牆倒塌,象徵反共大勝利,某些人亦認為歷史已走到盡頭。可是接下來,另一段歷史卻悄悄展開了。 這段歷史的第一個特徵是所謂的「去管制化」(dérégulation),這個詞讓「全球化」(globalisation)的字眼變得愈來愈帶貶義。同時,各國貧富不均(inégalité)的問題也一起開始爆炸性地加劇。但除了這兩種現象,還有最後一個現象,人們較不常強調:在這段時間,有人嘗試有系統地否定氣候突變。(此處「氣候」〔climat〕一詞含義寬廣,泛指人類和人類生存所需物質條件之間的關係。) 在這篇論文,我提議把這三個現象看作同一個歷史情境的不同症狀。它們顯現出,一大部分的上層階級(今天我們過於籠統地稱之為「菁英」)已作出結論,相信地表上不再有足夠空間給他們和其他的住民。 因此,這些上層階級知道無須再惺惺作態,無須假裝歷史仍將邁向共同前景,「全人類」從而變得同等富足。從1980年代起,上層階級便不再打算領導世界,反而跑到世界之外尋求庇護。由於他們落跑——川普只不過是其中一個象徵——如今我們都在承擔後果,缺少能夠分享的共同世界,我們因而感到心煩意亂。 我的假說是:如果不把氣候問題及對它的否認放到核心位置,便完全無法理解最近五十年來的政治情勢。如果不知道我們已經進入新氣候體制,便無法理解貧富不均的加劇、去管制化的擴張或對全球化的批判,尤其無法理解何以有人急著想回到古老的民族國家保護傘下——我們把這種渴望稱之為「民粹主義崛起」,不過這說法並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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